天下无双（一发完）
被吞重发。
半现实向，时间线不准。
01
谷嘉诚已经有很久没有看过伍嘉成的视频周记了。镜头晃来晃去，一片昏暗的画面中出现影影绰绰的草木轮廓和天边已近褐红的云霞，时不时又移开去，闪过几点醒目灯光。
“上周是非常充实充实充实的一周。”伍嘉成的声音比向来的清亮稍低沉了些，听得出在节目组和剧组间奔波的疲惫，却还是认认真真地感谢了一圈，老老实实地回忆跟谁在哪里做了什么怎么做的，像是小学生口述日记。
“我找到了我当年，应该说当年了，两年前了，当年的那种冲劲。”像是有什么东西飞快地略过谷嘉诚的大脑，太快了，没捉住就溜掉。谷嘉诚轻轻晃了晃头，捉不住就算了。
很久没听谷嘉诚也知道，伍嘉成每次周记都能絮絮叨叨地讲满四五分钟，翻来覆去其实也就是那几句话，偏偏又极诚恳不敷衍。五句里总有一两句要磕绊一下，就像是舌头跟不上正在把粤语翻译成普通话的大脑。
“拜——拜——”谷嘉诚一晃神的工夫屏幕上的进度条已经到了末尾，伍嘉成又恢复了标志性的元气嗓音，两个字转了三个调，上扬的尾音带得谷嘉诚的唇角也跟着上扬两度。
“muamua。”新耳机音效不错，嘴唇摩擦发出的声音格外清晰。谷嘉诚没料到最后最后还有这么个大招，盯着屏幕上“重播”两个字呆了五分钟。
02
谷嘉诚和伍嘉成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大概是个谜。谷嘉诚就算拿来问自己也很难答得清楚，他试着想象了一下伍嘉成的答案：我们当然是非常好的兄弟啦。
但我的兄弟不是这样的，谷嘉诚对于这点倒是毫无疑问。他最好的兄弟有八成是通过篮球玩在一起，伍嘉成根本不打篮球。他跟兄弟一起不是打球就是打游戏，再不然就是一边看球一边幼稚地一起满嘴跑火车，这些相处他和伍嘉成一样也没有。
谷嘉诚二十几年人生里没碰上过伍嘉成这样的人。本来这也没什么，不是兄弟就是路人，同段路程时大家尽量和睦相处，到了路口就各奔前程查无此人，谷嘉诚的CPU向来处理得娴熟，偏偏到伍嘉成这里就像是散热风扇罢了工，放在哪个位置都觉得要死机。
03
谷嘉诚其实不觉得自己话少，只不过对照组如果是伍嘉成实在很难有人会显得话多，何况伍嘉成现在单独对着他的话并不算多。用伍嘉成的话说，“就是已经熟悉到不太爱说话了。”
在媒体采访的时候神游这种事谷嘉诚也不是第一次，况且这是个双人采访，还有伍嘉成在身旁，当然安全无虞，点头附和就好。谷嘉诚一半心神听着问题，另一半晃晃荡荡地晃回两年前，伍嘉成还肯念叨他的时候。每天高强度训练完任谁都只想瘫在床上一动不动，难得伍嘉成还肯对着他苦口婆心不厌其烦。
“你说我来参加这个是不是来错了？”
“为什么这样说啊？其实你条件很好哎，你得对自己有信心一点。”
“咱们好歹也睡过一个月，说话真诚点啊大佬。”
“嘿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现在要你退出，退不退？3——2——1”
“……”
“舍不得吧？舍不得就没来错。”
“我靠你有留一秒钟给我说话？一秒钟有没有？”
“那你这样，你想想你当初为什么要来？”
“你呢？你为什么要来？”
“这是我喜欢做的事啊，我高中那个时候想要考星海没人信我的，但我就是觉得唱歌开心，不管多累只要站在舞台上我就特有劲头，我想尽全力试试看，站在更大的台上，唱歌给更多人听。你不许笑哦，只要那束追光打下来，我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我面前了。”
“……”
“你不会睡着了吧，喂，老谷？”
“没有。”
“你是不是在偷笑？”
“没有。”
房间漆黑一片，夏夜的微风钻过没有关严的窗户，拂动窗帘漏进一缕温柔月光。
04
“所以老谷呢？”
谷嘉诚由衷感谢学生时代一边听歌一边写作业的习惯，神游中猛然被Cue到也不至于无措，仿佛是在问工作与恋爱。
“我觉得还不到时候吧，只能说还不到时候。”谷嘉诚感觉到右侧伍嘉成投来的目光，微微垂下眼睛，余光仍看得到小脑袋跟着一点一点。
理想女友的问题也回答了不止一次，谷嘉诚试着思索以前答过的答案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精分。
“我其实……”
“高的~”
“对，高的是喜欢。”
“哈哈哈哈我知道他喜欢高的。”
有那么值得开心么，谷嘉诚看着一边伍嘉成乐不可支地帮他构思理想女友突然就觉得有点不甘心：“但我觉得就是要，就是要懂我。”
“对啦懂他太重要啦，不然会分。”
之前好像还有一句？
“就是现在会说到点上啦，就是会很懂彼此。”
够了谷嘉诚，控制一下表情，你跟着笑着点头的样子傻透了。
05
谷嘉诚大多数时候很懒是真的，能省的口舌或者力气就绝不多浪费一分，无论如何和“活泼”沾不上边，对着人也都有三分礼貌疏离，和伍嘉成却是一开始就被动着过了界。
探戈表演里揽在臂弯的腰和缠在腰间的腿，掰手腕时握在掌心的温热肌肤，Pocky kiss时眨动着扇起热度的睫毛，亲昵地贴在一起的鼻尖，这些已经黏腻到像是亲密恋人的接触映在谷嘉诚脸上统统一派坦然。
伍嘉成是与人稍有熟稔就喜欢勾肩搭背的性子，连被小朋友抱在怀里也笑得开怀，对谷嘉诚自然也不例外。谷嘉诚rap battle一人拿下满场欢呼走回后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像是列队欢迎他凯旋的队友们，伍嘉成站在最尽头，脸上是大大的笑容，带着由衷的喜悦。
草草抱过前面的几位队友，谷嘉诚有点迫不及待地双开双臂接住了直接扑进他怀里的家伙。二十几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双脚离地几乎要挂在他身上，谷嘉诚一手安抚地拍拍伍嘉成肩背，一手虚虚扶在伍嘉成腰侧，不露痕迹地结束了这个拥抱。
06
好像有点没办法再一派坦然了，但愿伍嘉成没听到自己那时过分明显的心跳声。
07
《燃少》节目结束的当晚连谷嘉诚都有几分兴奋，大半年的时光一回头也仿佛只是一晃而过，好的坏的哭的笑的都告一段落，第二天就是新年，一切都该有个亮堂堂的崭新开始。
队友，对手，导师，老板，工作人员，闹哄哄地敬了一圈又一圈，碰了一杯又一杯，合影也不知排列组合过了几波，终于要有曲终人散的一刻。除夕总是要回家团聚的，谷嘉诚酒量平平，已经带上了两分薄醉，推着行李箱摇摇晃晃跟在伍嘉成身后，回少年之城取帽子。
“老谷你也掉了东西哦？”伍嘉成也喝了不少，本来就带点娇嗲的嗓音像是被糖丝黏在了一起。
“啊？哦对，忘了带口罩。”北京的冬日果然比云南刚硬得多，风刮在脸上连酒都醒了不少，说出口的话在空气中散开一团白雾。
“啊~我好像也没口罩啦，你有多余的给一个给我。”
“哦好，正好黑白两个颜色，黑的归你。”
“我不要，我偏要白的。”
“哦，也行，我主要是怕反衬效果更明显。”
伍嘉成回过身歪着头盯谷嘉诚，眼睛里漾着一点亮亮的水光，眉头皱了一皱才反应过来，放下行李扑上来：“你讨打是不是！”
谷嘉诚一整晚兴奋之余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郁结突然消散，大笑出声，熟练地侧身躲闪却又不真的躲开，任伍嘉成的爪子不轻不重拍在胸口和肩背上，有点痛又有点痒。
08
少年之城里空空荡荡，一时之间还真让人有点不适应。
“唉真的是很舍不得啊，你要不要拿两张作纪念？”伍嘉成比赛期间就喜欢拎着拍立得四处闲逛，好玩的耍帅的摆拍的出糗的，贴满一整面墙壁。
“我看一下。”
“哈哈哈哈我跟你讲这张我一看到就想笑，你不要和我抢我要珍藏，难得看你这种害羞表情哈哈哈。”
是那张被截图出现在节目正片和各色片段式报道的“出浴裸照”，照片里谷嘉诚似乎是发现被偷拍，做出了一个近似双手环胸的动作，被伍嘉成恰好抓住锁进镜头，并大喇喇摆在了照片墙最显眼的位置。
“可以的，建议你把照片贴在床头，早起晚睡多看几眼”，谷嘉诚停了一下，“激励你好好健身。”照片中的人胸肌腹肌块块分明，饱满结实又不显得过分突兀，肩背宽厚臂膀有力，要是忽略有点尴尬的表情倒的确卖相不错。
“切，美的你~你过来签个名，我要等哪天你大火了天价卖给你的女粉丝。”伍嘉成撇撇嘴不接他的话茬，居然真的不知从哪里翻出支笔来扯着谷嘉诚的袖子塞进他手里。
“不是吧真签啊，你是不是也要成为我粉丝了？”
“谷嘉诚你最近真的很爱做梦哎，是不是还要我拿着灯牌喊一声‘谷嘉诚我的妈呀’？快点签别废话。”
谷嘉诚乖乖拿起笔鬼画符，想了想又没话找话：“春节什么安排？”
“陪陪家人啊这都这么久没回家见他们啦，超想我妈煲的金银花猪肺汤和各种烧味，这两个月真是连像样的饭都没吃上几顿，回家我要放开了吃。”伍嘉成伸开双臂打了个哈欠，指尖从谷嘉诚发梢掠过。
谷嘉诚合上笔帽连照片带笔一起递给面前眯起眼睛带几分困意的大猫，却被握住了手腕。
“你能不能注意点啊真的是，要不是仗着你这张脸……啧啧啧”伍嘉成修长手指翻起谷嘉诚不知什么时候落下来的袖口认真理好，嘴里念叨不停：“好歹也是机场会有人拍的好吗，你是真不怕有丑照哦。”
“我这是走实力派。”
“派你个头，你那些衣服丑得我都不好意思说。”
谷嘉诚站在原地不动，任伍嘉成绕了他一圈上下打量地查找漏洞。这有点犯规了。
09
谷嘉诚搞不清楚伍嘉成是不是待每个人都这样，但起码他很少被人这样对待，被照顾，甚至，被保护，这滋味太陌生了。跟众多学艺术出身的选手相比他的基础确实路人得不能再路人，一路走来也难免被各种人在各种场合或善意或恶意地拉出来敲打。
谷嘉诚其实不太在意，还有被人指摘的地方就代表确实还做得不够好。他愿不愿意或者能不能够下功夫变得更好是一回事，让不让别人说是另一回事。
而无论台下有多少或真或假的埋怨，每次都被当做“优等生”夸奖的伍嘉成总是第一时间维护他。
“他平常表情就是这样，小面瘫。”
“老谷表现很好啊，他是真的有非常努力在准备。”
“我觉得从开始到现在变化最大的就是老谷，哈哈哈对啦有反馈。”
还有伍嘉成的摇头。
谷嘉诚后来有被爸妈拉着一起回看节目，于是看到了总是对着评委礼貌微笑频频点头的伍嘉成唯一一次摇头。在评委批评他的时候。眉心皱起，嘴角向下，坚定的摇头。
他借口去倒水走向厨房，深呼吸平复胸口的剧烈跳动。忍耐可能是快要到了某个限度了。
10
谷嘉诚没想到伍嘉成会借着假期跑来云南，知道的时候就是看到人惨兮兮地趴在床上还不忘发微博撒娇。
几行字删了又改改了又删折腾了五分钟才编辑发出。
“嘉成，你是不是吃了醉虾，那东西不适应会生病，现在怎么样。”
发完才想起还有微信，谷嘉诚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个视频慰问一下病号。
病号看起来和照片上倒是没太大分别，刘海有点被汗粘在额前，软软地跟谷嘉诚说着现在在哪里吃了什么东西难受了多久现在怎么样了，没聊几句身后就传来敲门声和一个温柔女声：“嘉仔开门，我买粥回来咯。”
谷嘉诚的“来云南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卡在喉头，看着病号笑嘻嘻地说自己没什么大碍有朋友陪着改天再聊就匆匆挂掉了电话。
谷嘉诚愣了两秒，看到屏幕上亮起的回复：“我觉得是吃菌火锅吃过了【哭脸】【哭脸】现在好多了。昨天吐了一晚。现在好多了。就躺了一天【哭脸】”
这是在总结刚才那两分钟的段落大意么，妈的，敷衍得连“现在好多了”也要打两遍。谷嘉诚觉得自己的胃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11
休息完自己都觉得过于奢侈的假期，几个人都各自打包回了北京。谷嘉诚知道自己节目结束当晚那一点郁结所为何来了：事情可能跟说好的不一样。
还没有任何明确的说法，但每个人都感觉得到，心照不宣但好像又无从开口。莫名其妙的网剧像是遮羞布，掩盖那些甚嚣尘上的猜测和议论。谷嘉诚也会看到网上粉丝的愤怒和不平，替他们。
他有时候会忍不住点开细看那些对他来说真实又遥远的情绪，有时候看几个字就会又心烦意乱地关掉。这感觉太他妈奇怪了，而他不知道该和谁说，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许也应该是愤怒而委屈的，但生活没这么简单。比赛已经结束了，哪个颜色都是要听公司安排的员工，而为了任何没有白纸黑字写在合同上的事情争执抗辩也当然不会有什么结果。
何况一切终究还没论定，不过是他的感觉，或者说是大多数人的感觉，感觉只是感觉罢了。
网剧还要照旧地拍，而他的角色戏份并不多，说不上太辛苦，毕竟是头一遭，也有一些新鲜的体验，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到了五月。
谷嘉诚顶着零星的雨晃到到片场看到伍嘉成的时候有点意外：“你不是要回学校毕业？”
“明天啦！”过完春节伍嘉成就明显圆了一圈，现在鼓起脸来，套在红色的塑料雨衣里，更是几乎像个裹着糖衣的核桃包。
“看这天气明天不一定能飞啊。”
“呸呸呸乌鸦嘴！我要回去毕业考试的好不好？”
“放心，你保证给苏格拉底带烧味的话苏格拉底帮你做个法，肯定赶上。”
“我沈昊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个‘快’，用得着你？幼不幼稚啊。”伍嘉成下巴扬起来像只骄傲的猫，又撑不住先皱着鼻子笑起来。
谷嘉诚还没等还口，就被满脸笑容的小红帽单手往后推了几步：“既然来了你就发挥点价值，帮我视频周记录个彩蛋，往后站一点假装刚走过来啊。”
野生苏格拉底被小红帽揽着肩膀原地转了360度地找光，不知所谓的彩蛋录了大概有十秒，就被修长手指几乎是扒在右脸上推出了镜头。
“你这么用完就扔我很伤心啊。”
“我扔你了吗？不对，我用你了吗？”小红帽居然没有如谷嘉诚意料一般地脸红，反倒是露出虎牙天真又狡猾地把问题抛了回来。
“一向听说沈少爷花名在外，但这翻脸不认人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枉费我……”这很危险，谷嘉诚，快闭嘴。
“老谷，过来化妆了！”
谷嘉诚没说完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冲伍嘉成摆摆手，转身进了棚。
还是算了，再聊下去可能真的要出事。
12
谷嘉诚凌晨两点看完球捎带刷个朋友圈准备睡觉，就刷到了伍嘉成的朋友圈，不出意外又是和同学的各种毕业high照，心情好得不得了的样子，于是也顺手点了个赞。
两分钟以后对画框里伍嘉成的头像边上亮起了红色的角标。
“看球赛啊？”
谷嘉诚一个“嗯”字还没来得及发送，屏幕上的“嘉成”就又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几乎是按下发送键的同时视频邀请也出现在了屏幕上。
“老谷老谷！”对面显然还在兴奋头上，孩子气的声音响在半夜的房间里显得有点突兀。
谷嘉诚庆幸室友今晚回了家，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双手枕在脑后，把手机靠在身前的电脑屏幕上：“喝酒了？”
“恩跟大家都好久没见了啊，超开心~你看球赢了吗？”
谷嘉诚有点想笑，也没打算忍着：“赢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赢球高兴。”
“我不信。”
“看你毕业考试顺利替你高兴行不行？”
“哎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乌鸦嘴，我能差点赶不上飞机？我跟你讲真的太惊险了，我要是赶不上就得延毕，全都怪你！”
“你该感谢我才对吧，要不是我做法你才要真的赶不上。”
“谷嘉诚你真的太幼稚了简直不想跟你聊天。”
“那我挂了？”
“喂！”
“嗯？”
“谷啊。”伍嘉成的声音突然沉静下来，轻轻柔柔地落在谷嘉诚耳畔。
“嗯。”谷嘉诚蜷起手指，觉得房间里有点过分安静。
“我其实是想跟你说，我今天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谷嘉诚不确定自己的声音是不是还稳定。
“不管愿不愿意，我们总有一天要毕业的，毕业不一定是件坏事。”
谷嘉诚失序的心跳渐渐平复，又被一种更大的暖意填得满涨，对着屏幕慢慢地弯起唇角：“嗯”。
“乖~”对面的人立马弯起眼角笑得仿佛全无心事。
看着屏幕那边跟自己同步的笑脸，谷嘉诚前所未有地想抱抱他。如果他在自己面前的话一定要用力抱抱他。
又扯了点有的没的伍嘉成就开始打呵欠，于是两人挂了电话，谷嘉诚在按上关机键的时候看到屏幕上又弹出了一条新消息提醒，犹豫了一下移开关机键点开微信，一句有点没头没脑的话出现在《乱世巨星》表演照的屏幕背景上。
13
“就算真的是坏事也没关系，我们一起把坏事变好事。”
我们。一起。
好。
14
之前承诺的韩国培训终于在六月网剧杀青后成行，谷嘉诚开始有了点“去他妈的”的心态，半个月能学多少？学多少是多少。半个月之后有什么差别？聊胜于无也是胜。之后会怎么样？最坏的可能早就想过了。
这么一想反而没了包袱，该吃吃该喝喝该流汗流汗，有了休息日就几个人出门跟着半吊子四处暴走，伍嘉成照旧是背着相机四处拍拍拍。人的物的正经的搞怪的拍了一大堆，累了就撅着嘴撒娇耍赖地要谷嘉诚背相机小朋友提背包，偏偏在6月19一早就提着个盒子还在手臂上欲盖弥彰地搭了件外套。
这是谷嘉诚第一个异国他乡的生日，居然要在游乐园这种一听就像是给女孩子庆生的地方过，太不符合形象。乐天世界也不行，不就是个大一点的游乐园。
不管游乐园大还是小，摩天轮好像都是标配。伍嘉成得意洋洋地展示藏了一路的“惊喜”，一群人笑闹着开始切蛋糕。谷嘉诚发现自己完全不用像想象中一样刻意表演惊喜，要控制嘴角的弧度不太夸张已经不容易了。
偶尔在游乐园过一次生日其实也不太差。把几个计划中的项目依次打了卡，小朋友们又开始兴致勃勃地计划晚上的行程，对着旅行攻略一项项往下念，念到南山塔的时候谷嘉诚眉心一动：“就这个吧。”顿两秒又补了一句：“晚上去这里合适一点，夜景好看。”恩，这样理由就很充分了。
天大地大，寿星最大，何况南山公园的夜景确实不错，整个首尔尽收眼底。几个人在塔下的广场商议了集合时间就散开分头行动。
谷嘉诚穿过层层叠叠挤在一起牵手碰头去挂同心锁的情侣，不屑地撇撇嘴，锁也长得太丑了。
在广场稍显清静的角落凉椅上吹了会儿风，他起身随着人流上了展望台的最高层。身边依旧是人来人往，牵着父母手的，牵着爱人手的，甚至牵着宠物绳子的。靠，怎么突然莫名其妙地有点凄凉。
谷嘉诚低头看了一眼垂在身侧的手，居然忍不住地想起了一只小麦色的手，手指修长掌心温热，划过他发梢的。搭在他肩头的。戳在他胸口的。搂在他腰际的。握在他手心的。
停。谷嘉诚你想得太多了。想太多容易睡不着。
15
看看时间快要到集合，谷嘉诚下到2层放个水准备归队。刚走出隔间却听到带上门的两人留下句尾声：“对啊这可是首尔最高的洗手间，必须到此一游哈哈。”
首尔最高的洗手间，啧，值得站在窗边看一眼。
看到第四眼的时候身后传来一蹦一跳的脚步声，然后眼前一黑。谷嘉诚小心翼翼地深吸了一口气。
“子凡？”
“猜错啦~”
“磊哥？”
“再猜。”
“楠姐？”
“谷嘉诚你耍我是不是？楠姐能进男厕所吗？”伍嘉成气呼呼地撒开了手。
“楠姐进男厕所，听起来还挺顺的。”
“……你好冷哦。”
两个人莫名被戳中笑点，相对大笑得直不起腰来。
16
“马上又要回去啦。你有没有一点舍不得啊？”
“也说不上。”
“回去就要毕业了怎么办？”
“早晚要毕业。”
“喂你引用我的话要收版权的好吗，而且我说是那么说，让你这么一讲怎么像是盼着要毕业。”
伍嘉成瘪瘪嘴，整个人好像都有点丧头搭脑的样子。谷嘉诚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额前的碎发：“别想太多。”
“可是我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
“我们俩站在这里聊天是不是有点奇怪？”
“还好。”
“那我饿了怎么办。”
“……”
“这下好像真的有点奇怪了哦。都怪你！站在卫生间看什么风景！”
“走吧，想吃什么？”
“谁要在这里吃东西！”
“我没说，是你说的。”
伍嘉成立起了眉毛却又放下，抿起唇角歪头看他：“谷啊，生日开心不？”
谷嘉诚闷闷地嗯了一声，心跳又开始有不受控制的趋势。
“开心的人是不是应该请我吃个炸鸡？”
“……你是不是韩剧看多了。”
“请不请？你就说请不请吧？”
“好好好，请请请，走吧。”
“走喽！！！”
这样就挺好。
17
“谷啊，生日快乐。开心的晚上，愿你每天开心，你今年的生日愿望，请许愿我明儿可以吃炸鸡。”
18
坏事果然还是来了。如果确实称得上坏事的话。
担心了太久的刀一旦落下，谷嘉诚反而释然了。能说什么呢。大家好我是X玖少年团的谷嘉诚。
闹哄哄的新开团综，乱七八糟的媒体采访，形形色色的封面拍摄，分猪肉一样的颁奖礼，还有夹杂在其中断断续续的影视剧和单曲。工作陡然多出几倍，连伍嘉成这样向来以精力充沛著称的都开始念叨现在的睡眠简直像是减肥餐：少量多次。
忙忙碌碌地到了年底，倒是好像没有那么多时间想东想西。开什么玩笑，睡五分钟也是五分钟的欢喜。
又是个谷嘉诚也记不清楚名目的直播，不过不要紧，反正是和伍嘉成一起，不用担心冷场。幼稚地互相攻击一下，进行一些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对话。你会吃鱼吗，你喜欢吃鱼吗，你为什么喜欢吃鱼，云南会吃鱼吗。
两人手肘撑在膝盖上，虚虚握拳抵在唇边，一个左手一个右手，瞪大眼睛看着屏幕，像是一张镜像映出的两面。
“你没发现有时候我会经常跟你一起聊天”
“嗯”
“但有时候我就不爱搭理你吗？”
“嗯”
谷嘉诚收回手指，有点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开始玩卫衣上的拉链。
“因为你每天早上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就判定你今天哪种形态。”
“这么牛？！”
说点别的吧。不然真的很难不想多，说了想多容易睡不着的。
“老谷普通话挺好的，对吧，我觉得你普通话还是不错的。”
“还行了啦。”
伍嘉成几乎要把白眼翻到天上，谷嘉诚只好以大笑掩盖。真是太丢脸了。
弹幕里有人不断在拱两个人合唱，念了一串歌名谷嘉诚没有一首记得住歌词，又突然福至心灵：“唱首王力宏的《星期六的深夜》吧”。
是两个人都有点意外的默契配合，几分醉还是七分醉，都不重要了。
永远不会有任何人能代替你，是首好歌。
19
其实不是没交流过对现状的看法。两个人都觉得现在不是理想状态，却也知道所谓的理想状态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八年内显然没戏，或者说理想状态本来就只存在于理想中。
这世上任何获得都会有牺牲，得了多大便宜就会有多少烦恼，想要的总会强行捆绑搭售不想要的，没道理一个人把好占全。
只不过是怕忙起来就只记得忙，忙到把有些事情真的忘掉了。
“那怎么办啊，每天讲三遍提醒自己记住，伍嘉成爱唱歌吗，不至于啦，真的重要的事情不用说三遍也不会忘的。”
“那是你比较清楚啊。像我就……”
“老谷其实你也清楚的，你就是以为自己不清楚。”
“真的假的，我都不清楚自己清楚你怎么清楚。”
“什么鬼，你是不是今天录绕口令录出后遗症来啦，我来问你啊你好好说话，你觉得这一年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你今天直播是不是问过一遍了。”
“我让你好好说啊，少拿什么粉丝变多这种胡扯敷衍我。”
“真想知道啊。”
“不然呢，废话。”
“那你先说。”
“我？我好像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吧，你觉得呢？”
“好像也是，那你觉得我有什么变化？”
“你吧，我觉得还是打开了自己一点，没有原来那么hold着啦，就是对外是有放开一点啦，当然唱歌演戏也有进步，但是……等一下，靠你是不是套路我？”
谷嘉诚埋头闷笑，肩膀耸动，意料之中地迎来一阵熟悉的拍打。
20
其实这样想就好啦，所有的忙碌里有音乐和舞台，我就还可以继续走一走。我知道你没我这么爱唱歌啦，但我觉得你其实也是知道自己这条线的，就是到什么程度是我不能接受的。在碰到那条线之前，一起闯闯看？
说不定哪天这条线就可以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了。
哈哈哈说得好！那拉钩~
21
“感叹时间过太快。@X玖少年团谷嘉诚BAE 不需要多说，一起并肩作战吧”
22
第一场演唱会有点像个梦，美梦那种。美梦成真那种。
唱了一直想唱的歌，跳了之前不敢跳的舞，面对镜头太久，谷嘉诚这次终于觉得站在舞台上的快乐一点点回到了身体里。观众不再隔着一个遥远的屏幕，而是就坐在面前，好像是触手可及的距离。有陌生又熟悉的欢呼和尖叫。不是因为他讲了冷笑话或者穿了身好看的衣服，是为了他的，他们的表演。
真爽。
伍嘉成也high得不行，个人秀撩得尖叫声要掀翻场馆顶棚不说，其他团体表演也是满场飞，甜蜜笑容不要钱似的四处撒。
鞠躬谢幕，打道回府。还有点意犹未尽似的，伍嘉成格外兴奋地揽着谷嘉诚念叨他那段《死性不改》的粤语歌词究竟有几处发音不准，不知不觉就落在了大部队后面。
“哎，你说要不是有我辅导你，你这个粤语啊，亏你还是哥哥的粉丝。”
“行行行，多谢这位大佬。”
“你要怎么谢我啊？光说没诚意。”
“以身相许你要不要啊？”
“你说什么？”
谷嘉诚几乎能听到自己CPU高速运转的声音。
你听错了。有什么和“以身相许”音近的词？
开个玩笑。当真就输了啊。呸，这也太烂了。
我说什么了？我没说啊。放弃吧，伍嘉成是唱得high，又不是真喝多了。
靠靠靠怎么回事，连找个借口都这么困难。都怪今天探戈离伍嘉成太近，真他妈色令智昏。
“你说的哦。”
“什么？”
谷嘉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堵住了嘴唇。像是猫科动物一样探出舌尖小心舔 吮了一下，还没收回就被谷嘉诚按住后脑加深成了一个真真切切的吻。
原来不是我想多了。原来不是只有我。
这下更要睡不着觉了。
23
当晚的大床房空置了一间。
欲望平息之后把人揽在怀里，才有空好好地再说会儿话。某个人就是比较喜欢说话，没办法。
“所以你早就……那你干嘛不说？”
“我怎么知道你……我觉得不确定所以……”
“我都这么明显了你还觉得不确定？我才觉得不确定呢好吧！”
“你对我也没有很特别吧。”
“还不特别？我有打过别人这么多次？”
“我靠这也算。”
“还有很多别的好吗？算了你真是气死我了。”
“……嘉仔”
“噗哈哈哈哈哈干嘛突然这么叫我很奇怪哎。”
“嘉仔”
“你广东话讲的真的很烂，我不骗你，真的太差了。”
“嘉仔”
“好啦谷毛毛小朋友，我很开心啦，你喜欢我我很开心。”
24
24岁是个整寿，时光走过两轮，恰好又是在广州，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借机拍个合照发一圈微博也是职业道德。
一桌人坐在一圈，寿星难免发两句感慨，
谷嘉诚终于想起来是什么了。看伍嘉成黑成一片的视频周记时匆匆略过脑海没捉住的。这次捉住了。
那个鸡汤夜晚还有个尾巴。
“你不会睡着了吧，喂，老谷？”
“没有。”
“你是不是在偷笑？”
“没有。”
“切，我不信。”
“其实，我是有点羡慕你。”
“哇，不是吧，你连这种理由都编得出来？我又不会真起来打你，我没那个力气啦。”
“咳，没骗你。我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现在这些有什么意义。”
“你当时要来一定是有理由的嘛，那不然这样，你可以给自己定个期限，比如两年，如果两年之后你回头看，还是觉得不知道意义在哪里，那可能这确实是一条不合适的路，但现在先别急呀。我觉得很多东西一时想不清楚，但是，做一个重大的决定的时候其实是有那个下意识的，就是其实你是知道的，但是需要一点时间去让自己理清楚。”
“有点道理，但为什么是两年？”
“我随口说的啊。”
好吧，祖宗你说得都对。
理想状态永远在路上，线也还没握在自己手里，但好在越走越明白，明白了不想要的也明白了想要的，每个日子都有收获，有同伴，有战友，有爱人。
2017年7月18日，谷嘉诚站在这个日子回望或者展望，昨天明天也闪亮。
25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哎。”
“嗯？”
“去年你生日，我们在首尔去南山塔那天……”
“没有。”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你就说没有？”
“反正没有。”
“你真的没有去挂同心锁哦？”
“太傻了吧。”
“那我怎么觉得你脸红了？到底有没有？”
“无聊。”
“我挂了哦，想不想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什么？”
“想知道呀？求我啊。”
“……”
“真不想知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啊。”
“什么也没写。”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偷偷跟着我？”
“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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